“你干什么!什么东西就敢给少爷喂?”保镖一不留神,让江一甜喂进去好几口,当时就急眼了,一把抢过她的水壶。
电话那边的声音似乎也急了,隔着电话都能听到那边“怎么了”的大声喝问声。
“柠檬蜂蜜水,中暑或者低血糖都好用,你先把他带到阴凉的地方去。”江一甜催促,一心扮演着热心救助“中暑者”的好心女孩。
保镖哪敢随便挪动,崔泽之万一在挪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,那可全是他的责任。
“要是崔少出了什么事,你等着。”保镖半抱着崔泽之没办法起身,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,恨不得用目光把江一甜碎尸万段。
“实在不行掐他人中,或许能让他醒过来。总不能让他躺在地上吧。”那恶狠狠的眼神江一甜权当没看见,还在继续说。
灵泉的事情不能暴露。
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是懂的。她现在只是一个热心女孩,手上恰好有一杯“普通的”蜂蜜柠檬水,只是当成中暑来帮忙,误打误撞了。
这次救了他,也相当于报答他的那句话了。
崔泽之觉得自己很冷。
意识一点点抽离,本来就无力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变得冰凉,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,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眼前光影和色彩模糊成一团,刺目的炫光和黑暗搅在一处,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,鸟叫虫鸣、汽车鸣笛已经离他越来越远,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,越来越急。
咚。咚。咚。
他知道自己正在走向死亡,虽然他还有不甘,但是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了。
他活的太累了。
只能喝粥,吃一点水果都会吐,不能劳累也不能受刺激,不能冷也不能热。
太无趣了。
崔泽之记得自己已经病了很久,医学界甚至叫不出这种病的名字。只是一次一次地告诉他的父母,早作打算再生一个孩子吧,这孩子恐怕活不长。
崔泽之从小早慧,在商业方面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敏锐,就连崔老爷子也曾经感叹,如果他没有这怪病,崔家将在他的手上迎来怎样的巅峰。
上天给了他聪明的头脑、敏锐的思维,但是却没有给他一具健康的身体。
他的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。
崔泽之没想过继承崔家,他只想趁着自己还活着的时候,多看看这个世界,多享受一点生活。
他列过一张长长的清单,上头写着他死前想做的事情。
知道自己病情恶化的时候,他央求了父亲,让人带他去学校看看,看看同龄人是怎么样的。如果有可能的话,让他上几天课。他还想去吃一次垃圾食品,炸鸡薯条薯片什么都可以,哪怕吃了之后要去洗胃也要试试。
毕竟肯定要死的,不如死前尝试一点新鲜东西。
病发的时候,崔泽之并不意外,他觉得现在是他要离开的时候了,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死在家里,临死之前能看到太阳。
可惜中午没有能尝尝食堂的菜,看起来比蔬菜粥好吃多了。
陷入昏迷之前,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念头。
崔泽之隐约感觉到有人给他喂东西,耳边的女声听起来有点耳熟。
是水吗?
酸甜的、清凉的液体流入他的喉咙,他贪婪地品尝着这少有的甜蜜滋味。随着他的吞咽,他觉得有一股清凉的感觉随着这水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,抚慰他的疲惫,撼动他胸口病痛的巨石。
他需要这个。
他还需要更多。
但是这个甜蜜的源泉移走了,不见了。
崔泽之挣扎起来,努力想移动自己的手,想要试图伸手留住那水源……
“动了,他动了!”
周围的同学惊喜的呼喊让保镖从对江一甜的愤怒里醒过神来,他长舒了一口气,惊喜地喊着:“崔少你怎么样?你听得到我说话吗?”
这简直是大喜过望,上次崔泽之病发昏迷,足足昏迷了将近一个礼拜才清醒过来,这次明显是病发的样子,怎么清醒得这么快?
崔泽之的眼睛睁开了些,但依旧没有聚焦,他的手动了动,竟是想要抬起手来。
“水……”他声音虚弱无力,只抬着手,胡乱摸索寻找那个被拿走的水壶。
“他要水。”江一甜提醒,“你看我就说他有点中暑吧,柠檬蜂蜜水最好使了。再给他喝一点吧,别脱水了。”
保镖犹豫了一下,见崔泽之呼吸又急促了起来,还在虚弱地要水喝,他最终还是把那壶柠檬水递到了了崔泽之嘴边。
崔泽之清醒过来的时候,他正半躺半坐在传达室的靠椅上,周围围着一圈人。他的保镖举着一个浅粉色的水壶——看上去应该是哪个女生的,正在喂他喝水。
是柠檬水,应该还加了蜂蜜,酸甜、清新,似乎还带着勃勃生机,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振。
之前他吃东西总是想吐,家里人就给他喝柠檬水,可是没有哪次给他了这种感觉。
意识模糊当中有人喂他喝的就是这个。
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发病了,但是不同寻常地很快清醒了过来,也没有往日病发卧床之后的疲惫和无力,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松。
“嗨,崔同学,你还好吗?”江一甜问他,“我拜托这位大哥给你喂了点柠檬水,我怕你是低血糖或者中暑了。”
崔泽之一时觉得有些好笑,江一甜嗓音清甜,语气笃定,就像是他真的只是有点小毛病,很快就能好起来一样。
要是真的是低血糖或者中暑该多好。
崔泽之想着,摇着头笑了起来:“托你的福,还活着。谢谢你的水了。”他声音虽然虚弱,但是语气温和又镇定,压根就不像生死之间走了一遭的人。
江一甜一时间有些敬佩他的。
“没关系,今天白天的事情谢谢你了。”她说,抿起嘴笑了笑以示感激,但是眼睛却看向了那个粉色的水壶,“我该回家去了,再晚我奶奶要骂人啦。”
保镖不为所动。
“抱歉,我明天让他们给你带个新的水壶行吗?我家的车还有一会儿才能到,我怕我等会血糖又低了。”崔泽之顺着她的“低血糖论”说下去,说完自己觉得好笑,忍不住轻声笑起来。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,笑起来的时候才泛起一丝红来,看上去还是让人有些心惊胆战。
江一甜也不意外,这崔泽之一看就是哪个有钱人家大少爷,他身体又不好,进了他嘴的东西肯定要拿去化验。
不过这水要是能化验出来什么问题,也不叫灵泉水了。想起末日发生过的事情,江一甜丝毫不怕什么化验。
“那你记得明天让人给我水壶。”她没有买新水壶的钱。
被这一耽搁,江一甜回家的时间就晚上了不少。
她一点都不意外进门的时候听到江老太太的骂声和江一鸣的吵嚷声。
“懒骨头,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在外面野,这么晚回来是想饿死我啊?”江老太太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尖锐。
“江一甜,你快给我去做饭。我要饿死了!”客厅里头江一鸣瘫坐在沙发上,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冲她嚷嚷。
“咦,冯阿姨不在家吗?她怎么连你肚子饿也不管呢?”江一甜压根不管他,拎着自己的书包就上楼往自己房间走,正好碰到从屋里出来的冯曼曼,“冯阿姨,一鸣肚子早就饿了,你也弄点东西给他吃啊。”
江老太太听见自己宝贝大孙子肚子饿,当即就转移了火力。
“你怎么当妈的,自己儿子肚子饿了你都不管?不做饭也行,切点水果、把那个饼干拿给他吃啊。别人当妈的心疼儿子,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啊?”
江一鸣听着有道理,连忙闹起来,一说要吃水果,二说要零花钱买薯片,弄得江老太太心疼坏了,赶紧拿出钱包哄他,又对儿媳妇破口大骂。
冯曼曼的表情当即就有些挂不住,她嫁进江家已经十几年,还立功生了个大孙子,很少被婆婆这么指着鼻子训斥,当即委屈得想掉泪。
江一甜进屋的时候,还隐约听见楼下大厅里面江老太太的骂声和冯曼曼的解释声。
今天的晚饭是冯曼曼做的,她没嫁进江家之前家务勉强算是熟手,嫁进来之后养尊处优惯了,也只有简单的能拿得出手。
今天的晚饭是一人一碗西红柿鸡蛋面,老太太盛面的时候私心给江一鸣的碗里捞了很多很多鸡蛋,相比而言其他人的碗里就大多都是西红柿了。
江一甜压根不在乎这个,西红柿酸甜的味儿也很好吃啊。
唯一不满的却是江一鸣了。
他皱着眉在碗里挑挑拣拣,把鸡蛋挑了个干净,吃了两口面,就把碗一推下了桌说自己不吃了,气哼哼地说自己要吃肉,才不要吃什么鸡蛋面。
江老太太被他吵得头疼,一想孙子今晚没吃成好吃的,主要就是冯曼曼这个当妈的做饭不行,再就是江一甜这个懒骨头偷懒不肯做饭。
江一鸣下了桌也不老实,蹬蹬蹬就上了楼,估计是回屋玩游戏去了。
结果还没清净几分钟,他就从楼梯口探出头来,手里还拿着半盒砂糖桔,一边吃一边冲着餐厅喊:
“江一甜,你又偷了谁的东西?这桔子你从哪儿偷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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