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0 章

小说:别来无恙 作者:北南
    顾拙言盯着那盒冈本, 感觉的确有点迷幻。

    他迅速揣兜里, 进浴室锁上门, 靠着盥洗台给陆文发消息“你有病吗?给我塞一盒套套算怎么回事儿?!”

    陆文回复“今晚不是要共处一室吗?有备无患啊!”

    顾拙言深呼吸“您会不会太操心了?”

    “我看你们都当众接吻了, 估计那事儿也差不多了。”陆文说,“兄弟,你行的, 实在不行就以后再用。”

    顾拙言单手托着那盒001, 眉间拧起来,盯了片刻塞回裤兜。苍天作证,他本来真没这个心思,庄凡心在他心里跟草稿纸似的,那么纯,捧着都怕皱了。

    可陆文这孙子搞事情,啪嗒给他燎了个火星, 岛屿, 灌入海风的房间, 送到眼前的超薄001,这点火星簇簇地燃烧起来。

    庄凡心敲门“你进去好久了,干吗呢?”

    顾拙言回神, 太心虚, 赶忙打开浴缸上方的开关“我放水洗澡。”水声充斥着, 盥洗台上摆着一瓶白玫瑰, 绽放得那么优雅,全然不懂顾拙言此刻的心事。

    他揪下一片花瓣, 做?

    揪下第二片,不做?

    顾拙言停不住,一瓣一瓣将几枝玫瑰揪得只剩下细茎,敲门声再次响起,庄凡心不好意思地问“你开始洗了吗?我能进去尿个尿吗?”

    顾拙言打开门,垂下的手暗自捂着裤兜,生怕对方注意到那点四方的轮廓。庄凡心却注意到满溢的浴缸,关掉时说他浪费水,转身看见台上堆积的花瓣,吃惊地说“你怎么把花薅秃了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顾拙言口不择言,“我想泡个花瓣澡。”

    庄凡心怔了怔,心想有钱人活得好精致,弄得他都不好意思当面放水了。解开牛仔裤,他迅速尿完闪人,还偷偷抓走一小把花瓣“我一会儿也试试。”

    顾拙言泡入热水中,举着手机有的没的,第一次,男男,会不会疼,磨蹭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,发觉热水早已变凉。

    顶着毛巾从浴室出来,睡裤没兜,那盒冈本被他攥在手里变了形。庄凡心伏在小桌上写作业,头也没抬地说“你洗澡真慢,我帮你把英语做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谢谢。”顾拙言兀自尴尬,“我给你写数学,你去洗。”

    庄凡心抱着衣服进了浴室,顾拙言把那盒烫手山芋塞到枕头下面,参加竞赛的脑子生锈故障,打开卷子连指数函数也看不懂了。

    瞎蒙了几道选择题,浴室的水声停止,顾拙言像怀里揣着十五只兔子,七上八下,仿佛不是他憋着坏水儿,而是人家要对他违法犯罪。

    庄凡心出来“这个热水器我不太会用,好烫。”

    顾拙言故作镇定地“嗯”一声,抬眼便乱了方寸。庄凡心站在床边,身上裹着一件深蓝色的日式浴衣,腰间系的衣带是深红色,绣着一簇朝颜小花,左右襟搭着,露出一截锁骨和一小片胸膛。他还冒着热乎气,足踝、脖颈,甚至鼻尖眼尾,暴露着的瓷白的皮肤都被热水泡得泛红。

    他瞥见卷子“你做完了吗?”

    顾拙言哪还有心思“我不想做了。”

    庄凡心说“那别做了。”

    顾拙言弹的是弦外之音“……我想做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做。”庄凡心摸摸腰带,扭身便走,“这件浴衣是裴知送的,我让他看看去!”

    人走了,顾拙言坐在沙发上,手里的塑料笔管不知什么时候被掰断了。他有点不高兴,穿成那样瞎跑什么,他还没看够呢。

    充着电的手机响一声,是陆文的信息“我操,小邻居怎么穿成这样?”

    顾拙言回“我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。”

    陆文“快把他领回去入洞房啊,他在这儿开始吃凤梨酥了!”

    顾拙言焦头烂额,他买了五盒凤梨酥堆在桌上,庄凡心却跑别人那儿吃嘴。就隔着一道墙,他惦记庄凡心,恨庄凡心楞,怨庄凡心傻,怪庄凡心搞得他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憋得肺管子快堵了,顾拙言起身找到隔壁,敲开门,拿着数学卷子编了个巨扯淡的理由“有道大题不会做,你回来给我讲讲。”

    庄凡心拿着半块凤梨酥回房间,门一关,被顾拙言按在门后亲了一口,那么用力,被亲过的脸颊甚至红了一块。

    仅留两盏床头灯,庄凡心上床钻被窝了,趴在枕头上解那道数学题,一边列式一边嘟囔“和书上的例题五一个思路,你怎么可能不会呢。”

    顾拙言躺在另一张床上,侧着身,右手不动声色地摸到枕头下,庄凡心扭脸看来,他嗖地抽回手藏被子里。庄凡心狡黠一笑“拿出来。”

    心脏蹦到了喉管儿,顾拙言装蒜“拿什么?”

    “就藏在枕头下面。”庄凡心说,“你以为我不知道?”

    顾拙言紧抿着嘴唇,暴露了?就在他愣着没反应时,庄凡心讲道“高一春游我和齐楠住一间房,他就把脏袜子塞在枕头下面。”

    陡然松口气,顾拙言濒临脑溢血“我能和他一样么,也不怕熏着。”

    庄凡心咯咯笑“他自己也嫌臭,然后我们俩挤一张床睡的。”说完才想起来,他下雨钻衣服都是上西天的重罪,当即保证道,“以后不了……”

    顾拙言却没发作,寻到由头般,一秒钟跨上庄凡心的床。床垫陷下去一点,他掀开被角看清庄凡心趴伏的身体,那么瘦,腰臀间起伏的弧线浅浅的。他一寸寸往里挪,滑进被窝挨住对方,说“我也和你挤一张床睡。”

    那目光太幽深,像远处的海,庄凡心觉出其中的意味,乱了阵脚,在卷子上略过两步直接写下答案。顾拙言将卷子抽走扔地毯上,关了灯,在黑下来的一瞬间将庄凡心收拢在臂弯里。

    低头亲到绒绒的刘海儿,嘴巴一路向下蹭,顾拙言噙住庄凡心的唇舌,然后是下巴,滚动的喉结……他拨开浴衣的衣襟,问“你的文身呢?”

    庄凡心已经迷迷糊糊,却听话地耸起左肩,压下一股重量,潮湿灼热,顾拙言把他的一小颗心嘬成了红的。

    被窝里一阵窸窣,顾拙言脱掉上衣丢了出去。庄凡心触碰到光滑结实的肌肉,嘴都紧张得瓢了“你冷不冷啊……”

    顾拙言也瓢“我有点热。”光着膀子仿佛豁出去了,他扣着庄凡心的腰,摩挲几下试图解开缠扎的腰带,没干过这种事儿,唯恐蛮力弄得庄凡心害怕。

    没解开,他在黑暗中无奈地笑,随后另辟蹊径撩开了下摆。他摸到庄凡心的腿,捏着,热乎乎细条条,又嫩生生得仿佛能拧出水来。

    庄凡心两股战战“据说很疼。”

    网上也这么说,顾拙言无法否认“是,尤其是第一次。”

    庄凡心小声道“我从小就不怕疼。”

    顾拙言莫名眼眶发热,不是要哭,说不清是哪种滋味儿,他手掌上移,坐垫似的兜住庄凡心的屁股。

    安静得过分,连轻喘都听不见了,顾拙言狐疑地打开灯,只见庄凡心软在枕头上,怕疼得出声扫了兴,嘴里竟然咬着他脱下的上衣。

    “你他妈……”顾拙言把衣服拽出来,连着人也抱起来,再强烈的渴望也抵不过此刻的心软,他顺着对方的脊背轻抚,“不弄了不弄了。”

    庄凡心惶恐道“是不是我搞砸了?”

    顾拙言的心此刻是泥塑蜡铸,渐渐化成一滩滚烫的水,他搂着庄凡心说“和你搞柏拉图是不可能的,但也不该这么匆忙,还有,你在我这儿挺珍贵的,疼了伤了,我舍不得。”

    关灯躺好,虽然偃旗息鼓,但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,俩人用手处理了一下,也还成!

    隔壁还亮着灯,陆文一想到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在入洞房,激动得难以入睡,他在裴知的床边坐下,问“你和小邻居是同学?”

    裴知正看书“不是,我高三了。”

    陆文惊讶道“我生日靠后,那你就比我大快两岁?”自来熟的第一步,叫得亲昵些,“小裴哥?”

    裴知笑着应了声,合上书,发觉陆文看他的眼神有些探究,紧接着确认他也是gay?他点点头,开玩笑说“我们都是,你难受吗?”

    “我难受什么。”陆文吸吸鼻子,“我的乐队弃我而去,我爸揍我一顿也不找我,我难受这些还差不多。”

    那天听庄凡心在电话里讲过,裴知问“那你妈呢?”

    陆文顿了几秒“难产死了。”一般这样问的人都会对他道歉,他已经做好说“没关系”的准备。然而裴知也顿了几秒,轻声说“这么巧,我也是。”

    彼此的目光变得相似,自怜的,逞强的,更厚重的是一份遗憾。陆文回自己床上,激动劲儿消失殆尽,一沾枕头觉出浓烈的疲惫。裴知关了灯,也躺下,没想好要不要说句“晚安”,先想到“同是天涯沦落人”这句诗来。

    “你有对象么?”陆文忽然问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裴知紧了紧被子。

    “小邻居是我兄弟的,你可别那什么。”

    裴知没忍住“……傻逼。”

    那点同病相怜的情感仅维持了十秒钟,一阵死寂,就在彼此以为对方睡着的时候,枕边的书掉在地上,同时惊起两声低呼。

    “你这么好看……为什么没对象?”陆文又忽然问。

    “你也挺帅的,为什么没女朋友?”裴知巧妙地避开。

    “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,我只属于音乐。”

    裴知差点又骂一句“傻逼”,看在庄凡心和顾拙言的份上,也看在那声“小裴哥”的份上,他劝道“你热爱音乐,以后可以考音乐学院,那现在就应该好好学习,动辄旷课小半月,难道音乐就能搞好吗?”

    陆文哼唧起来“可我不喜欢学习,只想搞音乐。”

    裴知说“所以你搞来搞去,乐队背叛你,你爸暴打你,你觉得爽吗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陆文嘴硬,“那帮孙子王八蛋,干什么怪我!”

    “不怪你,但你应该意识到,只砸钱是留不住乐队的,也说服不了你爸,更搞不出什么好音乐。”裴知耐着性子,“无论如何你才十七岁,该上学上学,该补课补课,不然以后跟个文盲似的,你混娱乐圈吗?”

    陆文拍床“操,你一语惊醒梦中人啊!”

    裴知气得翻身,“……傻逼!”

    天还没亮,走廊脚步声纷乱,许多游客去海边看日出。他们也陆续醒了,下楼吃早餐,顺便商量一下今天的行程。

    陆文坐在顾拙言对面,挑了挑眉毛。

    顾拙言呛了口粥,那盒冈本完好无损,但他在对方眼中已经没了清白。庄凡心啃牛角包,感觉陆文看他,主动问“昨晚睡得好吗?”

    “特别好!”陆文擎等着呢,“你们俩昨晚睡得好吗?”

    庄凡心脸一红,他和顾拙言睡的一张床,还亲热了,而且对方知道他们在谈恋爱。他害羞地点点头“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顾拙言看一眼庄凡心的情态,别,什么都没发生你害哪门子臊?再瞧桌对面的陆文,怕那厮多想,于是在桌下踹了一脚。

    陆文痛呼一声“干吗啊?怎么恩将仇报,我昨晚送你——”

    急刹车,生生咽下敏感词。

    庄凡心好奇地问“你送他什么了?为什么送礼物?”

    “没、没什么。”陆文现编,“趁着这趟来,送他生日礼物。”

    庄凡心连朋友的生日都不错过,何况是初恋男友的,他立刻问顾拙言“你过生日了?什么时候?”

    顾拙言好无语“明年三月。”

    庄凡心松口气,没错过就好,裴知始终没说话,看向陆文“你送的什么生日礼物?在岛上买的吗?”

    陆文支吾道“那个,就是,橡胶的……日本产的。”他抬手比划,“这,这么大?分型号的,喜欢哪种就买哪种……”

    顾拙言几乎晕桌上了。

    不料庄凡心恍然大悟“噢,手办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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